希瑟战战兢兢地跟着娜塔莉娅进了房,还没定过神来,娜塔莉娅就问了一句:“告诉本公主,你究竟是什么人?” 希瑟被问像得丈二和尚的摸不着头脑:“殿下,我…我只是您的仆人…” “仆人?”娜塔莉娅转过身,冰冷的眼光在希瑟身上来回打量,“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什么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希瑟被娜塔莉的架势和语气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不…殿下,您误会了…”自从她进入波旁家族,连跟她亲密的侍女伙计,甚至是她的师父拉勒医生都没有看出她是个女孩,但偏偏娜塔莉娅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这位德意志公主的眼光果然不是一般锐利! “你说你是凯尔特人,那么你究竟是从爱尔兰来的,还是从苏格兰来的?”娜塔莉娅的语气咄咄逼人。 希瑟终于明白为什么连人高马大的西德尼和阴森诡异的雷米埃都要让娜塔莉娅三分了,娜塔莉娅质询人的架势真不是一般人能顶得过来的,光是眼神就能杀死人了。 “回公主…奴…奴婢是苏格兰人…后来跟着家人移居到了爱尔兰…5年前才来到法国…奴婢一介平民,喜欢医学,但是波旁家族的名医拉勒只收男徒弟,而且听人说波旁家族的风气不正…不得已才女扮男装…”希瑟被娜塔莉娅一吓,全部实话都抖了出来。 娜塔莉娅细细审视着希瑟,语气软了一点:“苏格兰人?那你见过现在法兰西的太子妃玛丽娅吗?对了,她还是你们苏格兰的国王。” “没有…奴婢离开苏格兰的时候,德吉斯皇后刚诞下玛丽娅女王,”希瑟抬起头看着娜塔莉娅,“当时英格兰和爱尔兰的亨利八世国王举兵进攻苏格兰,奴婢一家为了逃避战乱所以流亡到了爱尔兰。”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眼神不再那样戒备,对希瑟挥了挥手:“起来吧,今晚你就睡在那张躺椅上吧,听着,以后你就跟着本公主,不要再回你原来的房间了,省的西德尼和雷米埃再去找你麻烦。” 希瑟不敢相信地看着娜塔莉娅:“公主…这…” “这什么?你如果不愿意跟着本公主,那就请自便吧。”娜塔莉娅依然冷着脸,不过在希瑟看来,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可怕了。 “公主…您…您是不是很讨厌奴婢?奴婢没有勾引过伯爵…奴婢一直不知道伯爵是…” 希瑟不知该如何表达,红着脸低下头对着手指,娜塔莉娅看着希瑟害羞的样子,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行了,不用解释了。本公主知道你是清白的,否则今天也不会替你解围,还有,我之前那样冷眼看你,是因为我本公主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察到你是女子,当时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法国人,又揣测你女扮男装的原因,以为你是吉斯家族或者教皇派来的间谍。至于西德尼,本公主从没把他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因为他吃醋。” 希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娜塔莉娅公主只是心机重,不是故意要吓她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孩。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娜塔莉娅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从柜子里搬出一张被子递给希瑟,“天快亮了,小睡一会吧。” “嗯嗯。”希瑟感激地看着娜塔莉娅,原来这位冰美人公主并非如她的外貌一般冷,自己稀里糊涂就欠了娜塔莉娅三个大人情,也算是跟她有缘了吧? 第二天,赌气的西德尼就带着他的人马浩浩荡荡回巴黎去了,他扬言要取消和娜塔莉娅的婚约,闹得波旁家族一片恐慌,只有未婚妻娜塔莉娅态度淡定悠然。 此后,西德尼伯爵两年没有回到蒙特城堡,娜塔莉娅和西德尼本早该完成的婚礼,也就这样被拖了两年。 …… 1553年7月6日,诺福克公爵府邸中,年轻的第四代诺福克公爵霍华德刚刚用完早膳。 “公爵,小格兰德斯医生求见。”管家匆匆走进来上报。 “哦?请她进来。”诺福克公爵示意道。 诺福克公爵的父亲,就是那位帮艾德家在伦敦落脚的好心贵族,所以艾德家一直和诺福克公爵家族有往来,诺福克公爵比艾德大一岁,是艾德在伦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跟艾德非常聊得来,艾德每个星期都会到他的府邸陪他下棋。 “艾德小姐,你今天的烟熏妆很特别啊?” 诺福克公爵诧异的看着艾德顶着两个超大的黑眼圈向他行屈膝礼。 艾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把伊莉莎白公主的名贵藏画整烂了,这半个月经常失眠闹的吗? 诺福克请艾德坐下,挥手让管家去拿棋盘。 “公爵阁下,我…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艾德细声说,虽然伊莉莎白公主说不追究她责任,可是她真的过意不去,好歹那幅画也是先王留给公主的遗产,自己把它弄坏了至少也得想个办法赔偿才说得过去。 “你问。” “那位叫丢勒的德意志画家的画…一幅大概值多少钱?” “那要看是他什么时候的作品。” 艾德想起画的一角写着“HenryVII”,于是说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先王亨利七世陛下时候的作品吧。” “是纸质画还是木版画?” “纸质的。”艾德抿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葡萄汁。 “哦,他的木版画和铜版画比较值钱,纸质的就比较廉价了,大概就两千英镑。” 艾德嘴里的葡萄汁差点呈花洒状喷出来,就两千英镑? 她们家十年的收入还没有一千英镑呢! 就算她把家里的房子当了,都不够赔给伊莉莎白啊! 从诺福克公爵的府邸出来,艾德马上雇佣了马车赶往赫德福特,谁知一到赫德福特庄园她就傻了眼,庄园里聚集了许多马车,不少仆人忙着进进出出,场面相当混乱。 艾德看到玛琳也在忙进忙出,就走上去拉住她:“玛琳小姐,公主殿下要搬走吗?” 玛琳停下手里的活,努了努嘴说:“不是公主殿下要搬走,是…是家仆们要搬走。” “为什么?” 玛琳看了艾德一眼,拉着艾德来到庄园一偏僻处:“格兰德斯医生,你以后不必尊称伊莉莎白做公主了,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啊?”艾德本来还有点犯困,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爱德华陛下颁布了圣旨,废黜玛丽和伊莉莎白的公主地位。没收她们在其他地方的封地,现在伊莉莎白除了这个庄园,就没有其他地产了,仆人们都怕陛下还要对伊莉莎白进行更进一步的削爵和没收家产,所以都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艾德差点惊掉下巴,伊莉莎白被废黜了! 这样不等于伊莉莎白永远没有王位继承权了吗? 怎么这么突然呢? 爱德华国王病重了还下手这么绝,一句话就把他的姐姐们继承权剥夺了,那万一国王有个三长两短,谁会成为大英王国的新国君呢? 艾德细细一想,不对,这其中一定有诈,国不可一日无君,爱德华不可能不考虑继承人问题,那么这圣旨是真的出自国王之手,还是另有阴谋呢?